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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枪] 苏美尔帝国艳情史(全文)

别看标题这么耸动其实是个清水……只是喜欢这个题目。答应我未成年人不要去看《罗马帝国艳情史》。

 

总体背景可以参看之前的一个脑洞《young and beautiful》,算是那个的细化延伸,建议看完这篇再看那篇脑洞。总之还是汤上那个很好玩的设定:人在18岁之后停止生长与衰老,直至遇上命中注定的爱人,相互爱上,然后与之一同老去,走向死亡——那么如果有人为了永恒的青春与生命,而一次又一次杀死自己尚未爱上的另一半,又会怎样呢?


总之爱上真爱使人衰老,不爱青春永葆死都死不了。因为是个没有爱的、为了欲望不择手段的,和暴君有关故事,所以艳情都比爱情来得贴切吧。

 

 

苏美尔帝国艳情史

 

 

年轻的骑士穿过一道道拱门和一层层绣金的纱幔走进王宫的庭院,他的脚步轻捷得过分,就连一瓣麝香蔷薇都不曾从枝头掉落,令池水泛起涟漪。

 

苏美尔帝国的统治者睡着了。他躺在临水的卧塌上,被苏合香与夜合欢的芬芳、远东丝绸的光滑触感、还有柔美娇艳的肉体所包围。四五个吉尔伽美什的宠姬们在周围的绣垫上或躺或坐,舒展的雪白躯体从华美的衣裳和黄金宝石的首饰中显露出来,就像夜明珠一样泛着辉光。

 

苏美尔王的身边从来不缺鲜活亮丽的美人,迪卢木多总是能见到她们环绕在王的身边,就像是簇拥点缀在黄金王冠旁的花朵,热烈又明媚地绽放,有时尚未凋谢就不再能进入王的视野,所以自己在吉尔伽美什身边看到不熟悉的面孔太正常了。于是迪卢木多略微颔首,朝后宫中的佳丽们礼貌地微笑。女人们妩媚多情的眼睛里泛起好奇和羞涩的笑意,半掩住施了玫瑰唇脂的红唇低声交谈着什么,腕间的青金石和粉尖晶石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微响——很显然,她们也没有见过他。

 

一位棕发的少女似乎想要唤醒王,骑士朝她摇了摇头,径直走向了榻边。

 

七层枝形灯上点燃了许多小小的火苗,它们就和镀金树枝上的银叶子、桃花玛瑙还有珍珠花蕾一样亮,让这个夜晚的庭院一角如同处于白昼之中。迪卢木多朝卧塌走近了一点,这样他可以更看清沉睡中的王了:他的金发散落在枕头上,大红的长袍随意披着,露出了皎白的胸膛和略显纤细的手腕足踝,有种异样的明艳。他还是那样年轻俊美,好像永远都不会老去的少年神祇。

 

他当然不会老——苏美尔帝国的王已经在位超过两百年,他放弃了,或者说丢弃了爱,换取一具永远不会衰老和死亡,永远青春美貌的躯体。

 

吉尔伽美什并没有睡得很沉,迪卢木多刚一靠近,他就睁开了眼睛。骑士在王的身边单膝跪下,绣花的羊毛地毯很柔软,甚至感觉不到地面上大理石的坚硬冰冷。

 

“陛下。”迪卢木多在那双血红的眼眸的注视下微垂下了头颅,声音柔和又坚定,这种服从的姿态在他做来从容又饱含自然的骄傲。苏美尔的王没有立刻回答他。吉尔伽美什和任何一个刚被吵醒的人一样喜怒不定,甚至更加暴躁,他眯起了眼睛,不满地打量起英俊的青年骑士。

 

“谁给你胆量吵醒我的?”

 

“您召我前来,陛下,”迪卢木多平静地说,他对王的任性和随心所欲习以为常。

 

吉尔伽美什嗤笑了一声算是对这个态度不卑不亢的回答做了回应。他懒洋洋地曲起右臂的手肘撑起身体,支着下颌,用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示意周围的女人们离开。于是她们静悄悄地站起,绣着莲花缀着珍珠和鸟羽的裙无声地飘动,赤裸的足踏过地面,低低嬉笑着从骑士的身边走过,像一群游鱼一样消失在了纱幔之后。

 

“你有一个月没来了,她们还不知道你是谁,”王悠然地开口,手指拈起一粒多汁的葡萄,视线不知落在了庭院的哪一处,“要是知道的话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毕竟被扔进狮笼撕成碎片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对不对?”

 

金发的王在指什么迪卢木多太清楚了,他本来与这件事并无关系,如今却好像成了自己的罪孽。他捏紧了拳头,王戏谑的目光几乎把他的脊背扎穿,声音又是那么轻描淡写,甚至带着点纯然的好奇和雀跃,但血腥和残忍的意味却能轻易嗅出——这位王因放弃了爱而获得不可思议的青春与寿命,却在也时光中日渐暴戾和残酷。

 

吉尔伽美什没有爱,只有肤浅泛滥的喜欢和贪婪的占有欲,苏美尔之王从不吝啬这些情感。他拥有的太多了,随手得到,又随手丢弃。一颗随意粉碎掉的宝石可能只是因为颜色不再受王的青睐而遭此命运,而一位被丢进狮笼的宠姬可能就是因为她爱上了除王以外的人——尽管她什么也还没来得及做。

 

王不会看到她的容貌发生了怎样细微的变化,但宫廷中总有无数双眼睛。那些眼睛的主人会绘声绘色地告诉苏美尔的统治者,他后宫中的女子如何细致地描画妆容只为那位青年多看她一眼,又如何在暗夜里辗转反侧,如何将甜蜜温柔的目光停驻在那张轮廓优美深邃的面庞上。

 

她产生了真正的爱情,凝固的时光开始流逝足以说明问题,何况她目光停留的对象同样受到王的钟爱。

 

最后,王的裁决是将曾经宠爱过的女子扔给了猛兽,让骑士站上斗兽场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该把你也扔进去的,不过那样就有点可惜了。”吉尔伽美什慢悠悠地说道,他充满探究意味地注视着眼前线条紧绷的躯体,像是在思考应该从哪里划下一刀才能呈现出最美丽的伤痕。迪卢木多垂下眼睛盯着地毯上繁复的卷草纹和西番莲,他咬着下唇,像是要控制内心的愤怒一样几乎把自己咬出血来。直到一只修长纤细却异常有力的手扳住了他的下颌,强硬地抬起他的头,逼迫他与那双深渊般的红眸对视。

 

“不知好歹的小家伙,好好感谢王的仁慈吧。要不是你当时在斗兽场表现得还过得去,你以为我会让你活下来?”

 

他的下颌被捏得生疼,指甲掐进掌心几乎渗出血来,但年轻的骑士依旧用那双明亮得毫无阴霾的眼眸直视着王,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他的坚定和自信:“如果您当时同意我带上自己的两把剑,最后的结果一定更令您满意,陛下。”

 

吉尔伽美什满意地大笑了起来,他知道迪卢木多和那些暧昧从无瓜葛,可他依旧恶劣地想要知道年轻的骑士还有没有更多的秘密或者光芒不曾显露。他回忆起迪卢木多浑身浴血,站在尘土飞扬的斗兽场中央的样子:他踏过野兽的尸体,身上沾染的血就像手中的枪一样红得刺目;他的身姿修长挺拔,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一样锋芒毕露;他沐浴着人们洒下的花瓣,在欢呼声中抬起的眼睛仿佛受到阳光的祝福,是那样璀璨,那样美得令人心悸。

 

那是双战士的眼睛,骄傲,自信,野性十足。

 

在漫长的时光中,吉尔伽美什已经很久不曾被这样的眼神所注视了。所以他留下他,让他活着,依然待在自己的身边,享受着自由和喜爱,直到哪一天感到厌烦为止。

 

只要王的生命足够长,那一天总会来的。

 

 

迪卢木多第一次见到吉尔伽美什的时候还很小,他被安格斯抱在怀里,倚着养父的肩头越过密密麻麻的人群看向城墙——苏美尔帝国的王站在那里,金发雪肤让他看起来宛若神祇,铠甲与血红的战袍无比艳烈,人们屏住呼吸,倾听着王的每一句话语。

 

那时候他还太小,对于王和国家,忠诚和道义都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那个高贵的青年像太阳一样耀眼,他照耀着整个国家,所有人都匍匐在地,仰仗着他的光辉。

 

后来迪卢木多慢慢长大,他不再需要被养父抱在怀中保护,甚至渐渐不需要养父牵着自己的手以防他走丢,他从漂亮的孩子变成了羚羊般灵活矫健的清俊少年,但当他仰望着帝国的统治者的时候,发现他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父亲,”他向金发的巫师询问,“我们的王为什么一直这样年轻?”

 

“因为他选择了无尽的生命,永恒的青春,而将爱视为尘土,”安格斯,这个国家最伟大的巫师用海蓝的眼睛爱怜地望着自己的养子,他叹息了一声,手指抚摸过少年乌黑的卷发,“王少年时的友人告诉了他死亡的黑暗,却来不及告诉他爱的重要性。”

 

“人如何才能不爱上他人呢?”

 

“封闭自己的心,或者阻止命运将所爱送至你的眼前。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东西是需要用血来交换的,”养父的眼眸像是弥漫着雾气的湖水,藏着看不清的秘密,“我的孩子,没有爱的人是没有心的,我希望你永远也不必如此。”

 

但他终于没有如养父所希望的那样生活,自从他跪在吉尔伽美什面前宣誓成为他的骑士开始。

 

当已经成为青年的迪卢木多见到苏美尔的王时,他依旧像自己小时候看到的那样年轻俊美,耀眼无比。可那时他已知道,王早已不似他统治之初那样英明伟大——吉尔伽美什是苏美尔永恒的不落之日,是苏美尔在人间的神灵。可阳光太过热烈已经灼伤了人们的皮肤,神灵喜怒无常时常需要鲜血祭奠、需要华美的贡品与牺牲。

 

所以他成为他的骑士,他的臣下,许下违心的誓言,献上虚伪的忠诚,只为了有一天可以令高悬的烈日西沉,令神灵无情的雕像倒塌。

 

现在他依然单膝跪在吉尔伽美什的面前,两年的时光过去了,他们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起来吧,”吉尔伽美什终于松了手,结束了难熬的审视,“坐着。”

 

迪卢木多站起来坐在了一旁的绣垫上,修长的腿盘起来,佩剑解下放在手边,靠着王垂落下的红袍衣角。他的坐姿端正优雅,与慵懒地倚靠着卧榻的吉尔伽美什对比鲜明,这样的情形看起来与一个月前并未有什么不同,就像斗兽场上的事与之后的禁足都从未发生过一样。骑士的手指无意识地碰了碰身旁的佩剑,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战士总是不会让武器远离自己,它们带给他安全感。

 

吉尔伽美什的目光随着骑士的小动作在双剑上打了个转——他的打扮向来简洁大方,如果不是那副光辉般的美貌恐怕会与华丽的宫室格格不入,但双剑却十分精致,是一对锋利危险的艺术品。安格斯的礼物,王轻笑了一声想道,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这位巫师有多疼爱自己的孩子。

 

所以他才要将父亲的祝福从迪卢木多身边剥夺走,他想看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又或者,安格斯能为自己的养子做到什么程度。

 

“说起来,你父亲之前总是拒绝王的恩赐,这次却为了你来到王座之下求情,”吉尔伽美什漫不经心的话题让迪卢木多浑身发紧,他警觉震惊地抬起了眼睛,注视着王好奇愉快的红眸,“一位父亲的请求总是很难让人拒绝,他很爱你,迪卢木多。”

 

金发红眸的暴君轻快地吐出这些字句,然而在骑士听来这每一个字都像是滚烫的岩浆流入耳道。“陛下!”他的声音急切了起来,一直平静温柔的笑容不见了,“我父亲他——”

 

“一位父亲对孩子的爱意和保护有什么错呢,迪卢木多?”吉尔伽美什歪着头问道,满意地注视着那双金色的眼睛因为恐惧和惊慌担忧而颤动,显得更加绚烂。他招呼侍女端来美酒与新鲜的水果,继续说道:“深爱孩子的父亲会为他做一切,王当然不会因此轻易治罪,何况他为王做了许多……虽然也瞒了不少。”

 

他的养父正如吉尔伽美什一样有太多秘密无从知晓,这在喜怒无常随心所欲的暴君看来是如此可疑,但好在吉尔伽美什做出的承诺几乎从不反悔。他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暂时放下了警戒,以至于并未听清后面这句轻不可闻的话,于是它就像流萤消逝于夜空一样飘散在了芬芳的空气中。

 

“感谢您,陛下。”青年的脸色略微和缓了一些,吉尔伽美什盯着他的反应,似乎觉得十分有趣。

 

“我想你应该听过伊卡洛斯的故事,我的骑士。别飞得离太阳太近,如果你的蜡翅膀融化了,你就会落入海中,你可怜的父亲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是,陛下。”他咬咬牙,尽量平静恭顺地回答这句警告。

 

金发的王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其实也没有什么错,迪卢木多。”他慵懒地坐起,接过侍女捧来的银杯,却直接把杯子递给了黑发的青年。骑士微微一愣,还是接过了过来,指尖相触时吉尔伽美什较高的体温让他产生了种战栗的错觉。“美好的事物总是能招致人们的爱慕,拥有能让人陷入爱河、因此抛弃青春的相貌,这又有什么错?”

 

吉尔伽美什晃着杯子里的酒液,他微垂下的红眸也如美酒一般艳丽熏然,波光潋滟。他悠然开口,仿佛所说不是凡人的话语,而是神谕。

 

“但记住,王目光所及的,皆是王所有的,王踏上的土地,也皆是王的国土。你既是王所喜爱的,尽管光芒耀目,为人所爱,仍应只属于王一人。”猩红的眼眸扫过骑士眼角的泪痣,自私的王目光锋利如狮子的爪牙,而青年只是抬起头,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着。

 

“我已发誓属于王,属于这个国家,”迪卢木多说,“国度、权柄、荣耀,全是您的,直到永远,我的陛下。”

 

他的语调虔诚,眼神热烈,他的灵魂会为了他的王而燃烧,不是为了让他成为永恒,而是为了让他回归死荫。

 

苏美尔的王拥有了国度、权柄、荣耀,拥有了美貌,青春,不会消逝的生命。他以他的爱,他的心作为交换,他似乎拥有了一切,却也注定无法拥有一切。

 

 

苏美尔的王在心情好的时候会让骑士讲些故事给自己听,他在倾听的时候看起来只是个乖巧的漂亮年轻人,而不是专横强大的暴君。

 

迪卢木多和他的养父一样擅长叙述那些古老的传说,他们的故乡有悍勇的武者,更有多情的诗人。他会用温柔清朗的嗓音诉说所有的分离和重逢,所有的冒险和归途,他从翡翠岛的林海说到尼罗河的莲花,从浩瀚的星空说到诸神的战争,塞壬在岸边用歌声诱惑水手投海,盗火者在悬崖边被飞鹰啃食肝脏,英雄在仙境中度过百年,回到故乡时下马便由青年变为白发苍苍的老者。

 

诗人们的故事总是很难脱离情爱的甜蜜和死亡的悲剧。有爱神的恋人被野猪所杀,染红了草地的血变为艳丽的红玫瑰;有高塔中的贵族少女对路过的骑士一见倾心,她自知命不久矣,于是乘舟顺水而下,一路歌唱忧郁而终;有年轻的男女在月下相约私奔,先到的少女被刚刚吃下猎物的狮子吓跑,她落下的面纱被爪牙扯破染血,后来的少年误以为爱人已逝,自杀身亡,而得知真相的少女也最终殉情而去。

 

吉尔伽美什并不排斥这类故事,他总是挂着让人猜不透的笑意听完,某一次在最后漫不经心地评价道:“故事虽然好听,但为了那样虚无的事物放弃生命和青春,真是可笑之极。”

 

“死亡令人生厌,”他轻蔑地说,“而爱没有存在的必要。”

 

“有人说爱令人永生,陛下。”

 

“这样的谬论你会信吗,我的骑士?”

 

“相爱的人们最终都会死去,就连爱神心爱的少年阿多尼斯也只能一年复活六个月。拥有爱的人已死,而您还活着。”

 

“这就对了,”他记得吉尔伽美什扯开嘴角对他意味深长地微笑,“活着的人才是胜者,活着才有选择。所以以后讲些别的题材的故事,迪卢木多。”

 

不要同没有爱的帝王讲述爱的美和死的庄重,拥有爱的人们的灵魂会永生,他们会活在传说里,生生不息,而无情贪婪的王只能孤独而疯狂地活着,直到最后同样回归尘埃。

 

而在今天,苏美尔的王在饮下一杯美酒后再次对他的骑士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讲个故事给王听,随便什么都可以,让王觉得有趣就行,没意思就拿你喂狮子。”吉尔伽美什在他的卧榻上伸着懒腰,手腕上的金镯子和石榴石链子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他的后半句听起来像是威胁,也像是玩笑,迪卢木多并不在意,他知道自己还有活下去的必要。

 

于是他略微沉思了一会,开口说道:“从前有一位国王,他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他拥有的金币可以堆成山峦,银币可以汇成海洋,他有华美的宫室,连窗框上都镶嵌着宝石。有一天,国王向外国的使节展示他的财富,他给他们看广阔的国土,满满的粮仓,华丽的宫殿,他点亮了宫廷里所有的灯,让夜晚变得白昼般明亮。”

 

“国王说:‘你们看,我拥有了世界上的一切。’但使节说:‘不,陛下,你并非拥有一切。’”

 

“国王很不高兴,他看着自己金碧辉煌的宫廷,看着陈列着的奇珍异宝甚至花园里的珍兽,并未觉得自己缺少什么。而使节说:‘尊敬的陛下,您看得到天上的星星吗?’”

 

“使节让国王灭掉了王宫里大部分的灯火,走出宫室,这时国王才发现,自己的国家的天空之上有如此美丽的星空。这时,他才拥有了这片星空,真正地拥有了一切。”

 

吉尔伽美什听罢哈哈大笑起来,几乎要惊飞庭院里小憩的鹦鹉。他看着金盘里新鲜甜美的水果,银杯中醇香的美酒,高大华美的宫殿和漂浮着莲花的池水,黄金枝头的宝石花在烛火里闪耀着星星点点的光,而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确实看不清天上的星河了。

 

“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笑够了之后吉尔伽美什伸手扣住骑士的下颌,冷冷地说道,“敢随便编一个故事糊弄讽刺你的王?”

 

“您说过,只要有趣就够了,”掐住下颌的手指放松了力道,改为暧昧地抚摸下颌骨优美的曲线,“星光虽然缥缈但璀璨无比,值得所有人仰望。在我家乡的传说中,星空是无尽的秘密之海,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人,星星运行的轨迹就是人们的命运。”

 

苏美尔的王眯起了眼睛:“你能参透命运吗,迪卢木多?”

 

“不能,我的陛下。父亲可以,但他说过人的命运不应该被强行改变,就像星星的轨迹只能远远观望一样。”

 

金发红眸的青年发出一声嗤笑:“命运不能改变?只要王愿意,命运就必须改变。就算是星星运行的轨迹又如何?”他低下头,望进那双火光里璀璨如落满日光星芒的金眼睛,轻声低语:“没有人不想极力改变命运,就算是安格斯,就算是你也一样。只不过王为了王的宏愿,安格斯为了他对你的爱护……那么你呢,我的骑士?”

 

他低笑着揭开秘密的一角,让年轻的心脏紧张起来。“为了王,为了国家,为了诸神。”迪卢木多答道,将最后一个答案咽回喉咙。为了正义和人民。

 

“这个答案还不错,”王的手指来回抚摸着骑士优美柔软的下唇,轻轻笑了起来:“故事说得也倒有可取之处。”

 

他拍拍手,命令侍女们熄灭灯火,一盏盏灯像一颗颗星星渐次陨落。月光和星辰细碎的光流水一样满盈了整个庭院,而迪卢木多的金眼睛在黯淡的光线里依旧比天狼星更明亮。吉尔伽美什站了起来,走向池边,他手腕和足踝上的饰物叮当作响,鲜红的长袍垂落铺展在地面上就像是一朵盛开得即将颓败的红玫瑰。他回过头,向黑发的骑士伸出手。

 

“那么,趁着我还挺喜欢你的时候,别理那些该死的事情,陪你的王看一会星星吧。”

 

在天空之上,是漆黑的夜色与银色的璀璨星辰,在池水之畔,是苏美尔的王与他年轻的骑士。

 

迪卢木多站在吉尔伽美什身边,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他几乎可以嗅到对方身上沐浴过的熏香。苏美尔永远年轻的暴君站在他的身边,像所有平凡的人们一样仰望着星空,他凌厉优美的轮廓似乎柔和了一点,艳丽的眼眸因盛满星芒而显出了异样的寂寥。他似乎在看着那些苍蓝银白的星辰,又似乎不是。

 

那个时候,迪卢木多突然觉得站在他身边的不是他一心想要推下王座的专横暴君,而只是一个永远青春美貌的肉体里孤独的灵魂,就像一颗火种、一枚孤星一样静静地在旷野之上燃烧着。

 

当吉尔伽美什在黑暗中搂过他的腰,吻上他的颈侧时,他忽然想起安格斯曾经说过:你看到的星星或许离得很近,但实际上它们之间的距离凡人一辈子都无法走完。

 

而他的养父同样警告过他:“小心一点,千万不要和我们的王靠得太近,尽管他这时还喜欢你。”

 

而他回答:“您知道我不会的。”

 

于是骑士闭上了眼睛,将星空之上的命运,将养父担忧的眼神,将他所有的顾虑丢出脑海中,他回应着星光下气氛旖旎的亲吻,尽管知道那无关爱情,只关乎情欲。

 

——人如何才能不爱上他人呢?

 

——封闭自己的心,或者阻止命运将所爱送至你的眼前。

 

其实他和吉尔伽美什没有太大的不同,他们都以为自己可以改变命运,都以为可以让自己的心封闭,都是孤寂的伪装者。但此时迪卢木多并不知道这一点,当他认识到时,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而迪卢木多同样不知道的是,在他用自己的剑刺穿吉尔伽美什的心脏之后,在吉尔伽美什笑着用沾血的嘴唇亲吻他,告诉他衰老的感觉,闭上那双妖冶慑人的眼睛之后,甚至在多年之后他早已老去,在布鲁纳波恩的涛声中仰望星河之时,他依旧无法忘记吉尔伽美什在星光之下的那个眼神。

 

他们是那段绮丽荒唐的历史的书写者与缔造者,却终究都不能逃脱爱的牢笼、命运的轨迹。

 

 

END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您的,直到永远。”出自主祷文。

 

补充几个文里暗示了但没明说的点。安格斯papa替闪闪占卜过要杀的人(命中注定的真爱),所以闪闪能在爱上他们之前杀死他们,获得生命和青春。而安格斯这次为了保护自己的养子,冒着危险瞒下了事实,企图改变命运,让刷子远离悲剧的结局,对此闪闪已经有所察觉。

 

闪闪同样察觉到了刷子暗藏的目的,但他留着他,是觉得好玩,结果最后玩脱了。

 

刷子讲故事那里说了好几个神话故事,只有最后一个是我编的。你们看过几个XD

 

以及,如果说捉迷藏是两人以最理想的方式相处却被命运分离的话,这次暴君与不忠心骑士的故事就是两人以最不理想的方式相处却硬被命运捏合在一起,直到最后都没有在同一时间爱上对方……一个悲伤的故事。如果可以的话,下辈子一定会好好谈恋爱吧XD

 

祝大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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