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域

银翼杀手2049paro。与辉夜的《仿生知更鸟会梦见红豆杉吗》联动。

复制人制造公司老板闪闪和他的复制人秘书黑刷的故事。

皮格马利翁

迪卢木多·奥迪纳有时候还是会想起那个新生的复制人。

没有名字，没有记忆，刚刚学会呼吸就被放在他们面前接受检视——她赤裸着身体，人造羊水顺着光洁的皮肤、湿漉漉的头发滚落下来，一直流淌到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在灯光下反射着明晃晃的光（充足的光线才能保证Company的所有者仔细观察他的新产品，以便及时发现令他不满意的瑕疵）。她瑟缩着，颤抖着，因为寒冷和恐惧而蜷缩身体的姿态像极了人类的婴儿，甚至在她的造物主靠近时从喉咙里发出了压抑的、不成形的尖叫。

吉尔伽美什笑了。真有趣，他说。你瞧，迪卢木多，她还什么都不会，就已经学会了恐惧。

新生儿被拉着站起来，像之前的每一个新型号一样在光线的照射和目光的检视里发着抖、摇摇欲坠，颤动的嘴唇间漏出抽噎般的声音。而那些平时环绕着吉尔伽美什的机械“幽灵”们此时就像海中的僧帽水母一般游弋而来，绕着她轻盈地飞翔，灵活地扫描、收集着她的数据，闪烁的灯光仿佛造物主眨动着的眼睛。于是她颤抖得更加厉害，迪卢木多几乎产生了错觉：她的睫毛上挂着泪水，就像用哭泣扩张肺叶的人类婴儿一样。

“幽灵”们突然停下了运动的轨迹，它们静止在空中，像不祥的星星一样闪耀，似乎在等待指令。

报废。吉尔伽美什的声音冷酷而轻描淡写。叫他们重做一个像样点的东西出来，不然就全部滚去地外殖民地。

复制人发出凄厉的尖叫，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躺倒血泊里抽搐、挣扎。小型悬浮炮洞穿了这具躯体，新鲜的血从里面涌出来，混合着未干的人造羊水淌在地面上，饱满的肌肉和皮下脂肪翻出伤口，雪白的骨头折断了，血供丰富的内脏器官则被弹片划得乱七八糟。她再次把自己蜷缩起来，发出微弱的哭声，血糊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她的嘴唇鲜艳得像仿生玫瑰。

迪卢木多注视着她。她还出生不到五分钟，就体会到了死亡，这种崭新而痛苦的体验令她美丽的面孔扭曲了起来，就像朵揉皱了的花。她哭泣着，挣扎着朝他伸出了手，她的嘴唇无力地翕动，发出破碎的呜咽。

他记得她有一双栗色的眼睛，湿润如雨水淋过的树木，里面的茫然和惊惶令她看起来像只被围猎的母鹿。他与她对视着，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于是他走上前去，蹲下身体，捧起她的头颅稍微用力一扭——颈椎断裂的“咔擦”声听起来清脆至极，新生儿停止了她的抽搐，彻底瘫软了下来。

他抬起头，不出所料地发现那些悬浮着的“幽灵”已经将机械的眼睛齐齐瞄准了过来，而它们的主人也回过头来，正站在台阶上俯视着他。吉尔伽美什猩红的眼珠半掩在刘海的阴影里，他再次勾起唇角笑了。

学会怜悯了吗？迪卢木多。

只是模仿人类的行为而已。

吉尔伽美什在他的回答中步下台阶，他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室内，悬浮的武器迅速飞了下来，像环绕着恒星的小行星一般开始绕着迪卢木多打转。男性复制人没有理会它们，他低着头用手帕擦拭自己手指上的血迹，慢条斯理，直到吉尔伽美什一把揪住他的领带，把他恶狠狠地拽到自己面前。

……比人类更像人类，嗯？你不愧是我的作品，学得真快。

迪卢木多。复制人们的造物主轻柔地叫了他的名字，他看到艳丽的虹膜包围着那双竖立的、尖锐的瞳孔。别学得过头了。

当然。迪卢木多展露出温和的笑意，知道自己此时病态狂热的目光会与之形成鲜明的对比。我的主人。

吉尔伽美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捧住他的脸，粗暴地亲吻他，咬着他，在强烈的光线照射下进入又剖开他，将他死死钉在冰冷的墙壁与滚烫的肉体之间：让他疼，让他赤裸，让他精疲力尽、无所适从。迪卢木多仰着头，他的手指插进对方的金发里，他在呻吟的时候呼吸到血腥味，他在肉欲的漩涡里被杀意的刺激抓住神经，他在那些掠夺与占有意味浓厚的性里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复制人不该具有欲望，他们只能遵从命令，他们只是人类为自己制造的仿制品。

他只需要呈现吉尔伽美什想要的反应。

——别学得过头了。吉尔伽美什掐着他的腰，附在他耳边留下温存的警告。

迪卢木多·奥迪纳有时候还是会想起那个新生的复制人，比如在吉尔伽美什下令追杀银翼杀手Archer136715的此时此刻。

Company的所有者玩味地望向自己，猩红的眼眸如同新鲜的血液，悬浮着的“幽灵”则像剧毒的水母一样聚拢而来，闪烁着莹莹的光芒。造物主在等待着自己的代理人为他的帝国扫除任何可能存在的障碍，他笑起来美艳而饱含恶意。

“找出来，派‘Alter’过去杀了他。”

他再次看到了新生复制人茫然痛苦的神情，听到了她断气时喉咙里短促的声响。他想起她颤动的睫毛，深栗色的母鹿般的眸子，软软地垂下来的头颅和一地的血迹。他扭断她的脖子就和之前扭断任何一个人类或者复制人的脊椎一样轻松利落，他手上沾着她温热的血和眼泪，而他从死人那双空洞的、玻璃珠似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像只在肋骨笼子里拼命扇动翅膀的仿生鸟。但复制人只是露出毫无瑕疵的、完美的微笑，公式化地点了点头。

“是，主人。”

END

补充几句废话。

皮格马利翁是希腊神话里的雕塑家，他如痴如狂地爱上了自己的雕像，爱神令雕像成为人，于是他终于得偿所愿。虽然这篇都是刷子视角……但是我还是很喜欢这个梗的2333

“比人类更像人类”→“more human than human”，1982版银翼杀手里泰瑞尔复制人制造公司的口号。

刷子是闪闪拿2022年大断电之前的复制人数据重新制作的，算刷子2.0吧……秘书先生是黑刷性格，但是觉醒自我以后开始有绿刷的性格了。